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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亞洲地緣政治角度看地中海東部貿易

近來,中國的外交政策領域傾向於將美國在地中海東部地區事務上的參與,視作是正面的、有利的,因為這可以分散美國的“注意力”,避免美國把焦點僅僅放在亞洲之上。此外,在東地中海地區開展業務的中國企業數目正在不斷增加,而美國在該地區事務上的“插手干預”,則能夠對這些企業起到一定程度的保護作用。

不過,上海復旦大學的在讀博士生兼意大利都靈世界事務研究所(Torino World Affairs Institute)的研究員Andrea Ghiselli,則在一篇文章中表示,隨著美國在東地中海地區的軍事干預日益受到各界批評,中國此前對於美國“插手”當地事務的“心照不宣”的支持,也已經悄然消失。尤其是,現在已有多方觀點認為,中方在東地中海地區的利益,有可能會因美國在當地所採取的措施而受到損害。

“的確,正如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所長(Middle East Studies Institute at 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劉中民所強調的一樣,隨著中國在東地中海地區的經濟和外交影響力逐漸擴大,中國對於美國政策的變化會變得更為敏感”,Ghiselli在文章中寫道。

因此,跳脫出慣常的、普遍的角度,如能源上的自主獨立性,以及坊間聲稱的中國和俄羅斯之間事實存在的聯盟關係等,然後再細細咀嚼理解中國在東地中海地區的發展,是十分重要的。在這篇刊登於總部位於東京的網上雜誌《外交學者》的文章中,Ghiselli如是說道。

首先,我們必須將以下這個觀點先進行一番消化和吸收------即,“地中海地區”所指代的範圍,現在變得更大了,不僅囊括了地中海,還經蘇伊士運河延伸到了亞丁灣和波斯灣。雖然,該範圍所涵蓋一眾國家,彼此之間有著非常巨大的差異,這使得這樣的範圍劃分方式,讓人乍眼看上去覺得不合常理。但是實際上,這些國家構成了一個非常複雜的“生態系統”,在這個系統中,得益於一系列的貿易航線的開通,人員和貨物在各國之間的流動十分活躍。

中國在經濟和政治上的利益,不可避免將會受到該區域內這些國家勢力的牽制。目前,蘇伊士運河已經進行了擴建,而航運業內也出現了一些新的發展趨勢,比如,船公司聯盟的規模越來越大,船隊的船隻數目越來越少,但單船的運力則越來越高。這些趨勢令美洲地區港口的處理能力日益顯得“捉襟見肘”。對這些港口來說,要供這些現代化的超大型集裝箱船挂靠,已經變得越來越困難。而由於這一系列因素的緣故,地中海地區市場,以及前往或途徑地中海的航線,對於中國貿易來說,其重要性日漸提升。

確實,在地中海地區,中國已經對許多港口和碼頭作了投資,從阿布扎比(Abu Dhabi)到蘇伊士運河,再到希臘等等不一而足。在過去數年裡,中國在這些區域的投資不斷增長。東非港口吉布提(Djibouti),更是正在逐漸發展成為中國在海外一個新的貿易、金融和軍事樞紐。

就在最近,中遠海運港口(Cosco Shipping Ports)還以2.28億美元的價格,買入了位於地中海西端的西班牙港口巴倫西亞(Valencia)和畢爾巴鄂(Bilbao)51%的股份,其中包括了碼頭及鐵路貨運設施。而較早以前,中遠海運港口的前身------中遠太平洋,就已經購入了位於地中海東端的希臘最大港口比雷埃夫斯(Piraeus)的大多數股權。

儘管,在過去15年的時間裡,波斯灣國家提供給中國的能源,大約占到中國每年能源進口量的40%之多(相當於中國每年平均能源消耗量的10%)。但是,上述這些事實都清楚表明,我們應該把眼光放遠,不能再僅僅著眼於中國與波斯灣國家的能源貿易關係,然後再對中國在地中海地區的發展重新進行審視。

誠然,中國已經穩步登上了南歐、北非和中東地區所有國家的最大貿易夥伴“榜單”。即使,與歐洲和其他發達國家市場相比起來,絕大多數中東和北非地區國家的市場,對於中國來說,其重要性還並不是很顯著。然而,中國的目標,是通過“一帶一路”戰略,在規劃的框架內,將這些國家整合到其全球生產供應鏈之中,從而讓這些國家成為一個嶄新的、現代化的,也是更高效的“ '中國製造'品牌”的一部分。而與該戰略相一致的是,在這些地區,中國企業所獲得的建築工程合約,以及中國工人的數目,都呈現迅猛增長的態勢。看來,2011年利比亞危機的混亂局勢,對當地中國企業投資造成的財產損失,以及對當地中國工人造成的生命威脅,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只是暫時性的。

不過,雖然在經濟上,中國有著不少合作夥伴,可是,在政治上,中國與同一地區內和地區外國家的關係,都相對顯得更為脆弱。比如,中國學者此前常常把伊朗和土耳其稱為中東地區的“支軸國”,尤其是考慮到上海合作組織(Shanghai Cooperation Organisation,簡稱上合組織)未來計劃擴大,並且會吸納該兩國加入成為組織成員時,更是對該兩國的重要性大表贊同。

然而,或許是因為伊朗將有可能把其經濟策略重新調整至一個對歐洲產品更為有利的方向,又或者是因為土耳其國內局勢不穩定升級,且民族主義情緒日益高漲,中國的分析人士現在又轉為呼籲,在處理有關該兩國的問題時,應該採取更為小心謹慎的態度。

至於歐洲國家,在中國的眼中則難以被視為是“有能力”和“有用”的合作夥伴。歐洲在中東和北非地區“災難性”的軍事干預行動,尤其是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中國對之作負面解讀是無可厚非的。歐洲國家與中國的合作,應該建立在這樣一個共識基礎之上,即“中國不是配角”,尤其是在非洲地區。近日,一位中國學者建議,在安全事務上,中國應該直接尋求與中東和北非國家合作。

雖然,將中國和俄羅斯描述為一對試圖在亞洲地區“阻擊”美國的“盟友”,聽起來很有引人注意的效果,但是實際上,中國很清楚,俄羅斯的目標並不一定與自身的相一致。俄羅斯在亞洲地區“機會主義式”的外交政策,或許還會為混亂的局勢“火上澆油”。

看來,要尋找一個“靠譜”的合作夥伴是如此的艱難。面臨這樣的困境,中國祇能日益依靠聯合國,以期通過聯合國的維和任務(peacekeeping mission)和反海盜巡邏(antipiracy patrols)來保障地區局勢的穩定,這是不難理解的。而不出意料的是,在中國對維和行動的參與程度有了顯著的提高之後,中國目前正在尋求安排本國一名官員,在聯合國維持和平行動部(Department of Peacekeeping Operations)之內擔任要職。

向前展望,在可預見的未來之內,隨著“一帶一路”戰略的推進,中國在“大地中海地區”所參與的經濟活動還會繼續增加,這是清楚無疑的趨勢。而中國的參與,一方面既會重塑當地的經濟和政治版圖,另一方面,當地的經濟和政治局勢也會反過來影響和改變“一帶一路”戰略。然而,中國的決策階層也很明白,避免過度牽涉和捲入到當地事務中是非常必要的,尤其是在採取軍事干預的時候。

因此,對於以上提到的任何一個“潛在合作夥伴”,中國是不太可能會清楚表明立場並“選邊站隊”的。此外,在可預見的未來,中美雙方在“大地中海地區”爆發直接衝突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隨著中國對美國政策的“敏感性”與日俱增,而現任美國總統又顯然是個不以為然、我行我素的人,未來,中美雙方的關係將難言“合拍”。

不過,此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向中國施壓,已經成功迫使中國中斷對北韓的支持。並且,近來美國還對敘利亞發動了軍事打擊。外界認為,通過以上兩個事件,美國成功對外展示了其力量與決心。與此同時,這也是在發出無言的警告------如果中國無法規勸其昔日盟友北韓“好好坐下別搗亂”的話,此前向敘利亞發射的“戰斧”導彈(Tomahawk missile)也同樣能夠飛往北韓。

而遠東至地中海、非洲,以及沿線更遠地區的貨物流,未來是否能夠自由順暢地流動,與上述一系列因素都會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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