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加入《美墨加贸易协议》或引发未知后果
《美国-墨西哥-加拿大贸易协议》(United States-Mexico-Canada Trade Agreement,USMCA),实际上就是改头换面的《北美自由贸易协议》(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NAFTA)。如果说《美墨加贸易协议》与它的前身《北美自由贸易协议》相比有什么新鲜之处,那就是它注入了“灵活性”的精神。旧版协议由于名字中含有“北美”二字而在地理范围上为自己设了限,而新版由于消除了这个限制,就可以更加灵活自由地增减成员。
曾经,面对着美国出产的奶制品和禽肉产品进口的不断入侵,加拿大一度企图用关税来筑起一堵高墙以进行抵抗,但结果却徒劳无功。当时,只有墨西哥表态愿意加入美国所提出的新版贸易协议,而媒体对双方达成协议则是一片拍手称快,尽管这个协议只是“美国-墨西哥贸易协议”。
不过,如果人们认为,新版的北美自由贸易协议没有了加拿大,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那么,当英国全民公投决定脱离欧盟的时候,各方是否也不应该觉得诧异呢?甚至,进一步推而广之,加拿大国内以法语为主要语言的魁北克省(Quebec),如果脱离加拿大而加入欧盟成为一个成员国,也许还会令魁北克当地的民众更为称心满意。
这些贸易协定除了基本的协议条款之外,还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比如不断变化的形势和环境的影响,持续的谈判与协商的结果的影响,不同的争议案件和解决方案的影响,此外还有一些今天看上去显得很重要,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又变得不紧要、不相干的各种数不胜数的议题和事件的影响。
但是,放眼2019年上半年,我们可以看到,当墨西哥决定加入美国和加拿大的行列,收紧银根之后,利率终于已经开始有上调的迹象。
而墨西哥的左翼分子总统奥夫拉多尔(Andres Manuel Lopez Obrador)在履新之后,施政风格和手段似乎也并不如此前那般令人忧虑了。他首次引起商界的关注,就是因为取消了总造价130亿美元的墨西哥城(Mexico City)机场的计划,而本次计划的搁置最后导致了金融市场出现暴跌。
奥夫拉多尔所属的党派还大幅削减了银行费用。不过,为了舒缓市场情绪,奥夫拉多尔本人后来已经表示过,自己对削减银行费用的计划并不支持。
墨西哥的经济在2018年第三季度取得了反弹。这是由于工业生产旺盛,以及消费者信心提升,带动服务业需求显著增长的促进作用所致。在第三季度,墨西哥的经济增长了0.9%,相比第二季度所录得的0.2%的负增长是一次强劲的反弹回升,与2017年的第三季度相比也提高了2.6%。而在墨西哥与美国达成了新的贸易协议之后,该国的工业生产总值也已经从之前的衰退当中逐渐复苏。
再看加拿大,该国所出口的商品中,有80%都是运往美国的。因此,当美加两国进行贸易谈判时,美国是占上风一方。我们也已经看到,加拿大在牛奶和禽肉产品方面作出了妥协。
墨西哥总统奥夫拉多尔已经承诺过,将会为本国年轻人和老年人提供津贴,同时也会增加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包括新建一座炼油厂。然而,投资银行高盛(Goldman Sachs)的分析师拉莫斯(Alberto Ramos)指出,对于奥夫拉多尔未来在政策上的倾向,“市场忧虑正在逐渐加深”,因为他的今后的施政方向有可能会令商界“在做开销与投资决定时表现得更具有防御性”。
《美墨加贸易协议》在小汽车和卡车生产上出台了更加严格的规定。为了让免税的做法能够得以维持,该协议提高了必须要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三国国内生产的汽车零件的比例。此外,《美墨加贸易协议》还在工人薪水上引入了新的条例,要求某些类别零件的生产工人,其最低时薪必须要达到16美元。
一些来自汽车制造行业的代表认为,这个新条例将会让业内的运作变得十分复杂,而且成本也相当高昂。不过,代表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菲亚特克莱斯勒(Fiat Chrysler)、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GM)和福特(Ford)的密苏里州(Missouri)州长布兰特(Matt Blunt)则表示,这些新规定是“可行”的。
这些规定和条例背后的主旨,是为了通过限制而将外流的制造业重新带回北美境内。另外,墨西哥提高工人的薪资水平,也可以给美国和加拿大国内的企业在提高工人薪水上带来压力。墨西哥已经承诺过,将会承认工人有结成团体,集体与资方谈判协商的权利。
当然,《美墨加贸易协议》的这些条例是必须要先经过本国立法机构的批准的。但是,自从美国中期选举落幕,民主党重新夺回众议院控制权并迎来“分裂”国会后,这些条例将面临来自民主党的抵抗和反对,因为民主党传统上的支持者是工会和劳工联盟,而这些组织是反对自由贸易的。
“民主党获得众议院的控制权,这对于特朗普政府来说就意味着,争取让《美墨加贸易协议》的条款获得国会批准,将会一场十分艰苦的战争”,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高级研究员哈夫包尔(Gary Clyde Hufbauer)表示。
尽管《美墨加贸易协议》性质上是保护主义的,因此对民主党来说也更为有利,但是民主党的心态却是不愿意让特朗普的政府班子取得任何的胜利。不过,在民主党内部,一些党员的本地选民则是要求对《美墨加贸易协议》给予支持的。
特朗普计划将《美墨加贸易协议》的相关法案推进“快车道”。这意味着,国会成员可以投票,选择赞成或是反对该法案,但是却不能针对该法案的细则进行修改。这就限制了民主党在本法案上讨价还价讲条件的能力,也降低了民主党在其他议题上可以成功迫使共和党妥协退让的几率。
而尽管墨西哥方面承诺过,将会改革其目前针对本国劳工的压制性做法,但是工会却对墨西哥政府的这种承诺抱有怀疑态度,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美国劳工联合会暨产业工会联合会(American Federation of Labor and Congress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s,AFL-CIO)的贸易和全球化政策专家德雷克(Celeste Drake)指出。
“各国拥有自由裁量权,而对于劳工权益的公然侵犯,如果各国根据自由裁量权而选择视而不见和置之不理的话,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法律条例和规定能够对其加以限制”,德雷克表示。
另外,美国弗罗里达州(Florida)和乔治亚州(Georgia)种植水果和蔬菜的农民对于《美墨加贸易协议》也感到不安。他们认为,对于从墨西哥涌入美国境内的低价进口农产品,该协议并没有采取任何能够保护他们的措施。而美国东南部地区所种植的一些作物,在墨西哥也有生产,比如草莓、蓝莓、西红柿、灯笼椒等等。
“很遗憾,《北美自由贸易协议》之下的贸易环境,以及新的《美墨加贸易协议》之下将会创造出的新的贸易环境,对于弗罗里达州的农民来说并不是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弗罗里达州的农业专员普特南(Adam Putnam)说道。
普特南和相关的业内代表认为,墨西哥的劳工成本低廉,并且该国政府还向农民提供补贴,这些因素使得墨西哥的水果和蔬菜能够以低于生产成本的价格向美国销售。
弗罗里达草莓种植者协会(Florida Strawberry Growers Association)的执行总经理帕克(Kenneth Parker)甚至表示,《美墨加贸易协议》对于弗罗里达的农民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
据美国啤酒协会(Beer Institute)的行政总裁麦克格列里维(Jim McGreevy)介绍,在美国生产的啤酒当中,有超过60%都是采用铝罐包装的,但是现在由于中美贸易战爆发,双方相互提高对方进口产品关税的原因,铝罐的成本大大提高。他说,《美墨加贸易协议》对于啤酒贸易并没有影响,然而,为了保护美国本地的钢铝产业而加征的关税,却成了一个对他们造成严重影响的问题。不过,这些关税是否还会继续征收是与贸易协议无关的,而是由政府班子所决定的,只是游说劝说政府放弃加征关税的目标,未来还有待达成。
“根据《贸易扩张法》第232条而对钢材和铝材所征收的关税,如果可以给墨西哥和加拿大两国予以豁免的话,这样就能够有助于《美墨加贸易协议》的发展,并且也可以进一步巩固美国制造业的基础”,美国发动机设备制造业协会(Motor and Equipment Manufacturers Association)的代表威尔逊(Ann Wilson)表示。
加征关税的措施的确已经让美国的钢材生产商尝到了甜头,然而在铝材方面,美国铝材协会的执行总裁布洛克(Heidi Brock)却表示,其协会的成员并没有因此而受益。在美国,大部分与铝材相关的工作并不是在初级生产环节当中,而是从外国进口铝材,然后再加工成其他产品。
此外,《美墨加贸易协议》还要求成衣产品制造商更多地使用北美本地出产的布料,而如果他们想要在贸易上获得更多的好处,就必须要这么做。协议中还特别提到了缝纫线、口袋布(pocketing fabric,指可以做衣服口袋的里布),以及窄松紧带(narrow elastic band)等产品。
而美国时装产业协会(United States Fashion Industry Association)的主席休斯(Julia Hughes)认为,这些限制措施“将会使美国本土的品牌和零售商在遵循利用《美墨加贸易协议》上的成本变得更高,程序也更复杂。”
“由于成本大大提升的缘故,有些企业可能会将其业务整体移出西半球区域,又或者是决定不再将新的订单交由加拿大或者墨西哥生产,对此我们表示十分担忧”,休斯说道。
不过,《美墨加贸易协议》的这项新规定却受到了美国纺织品行业的欢迎。美国全国纺织行业理事会(National Council of Textile Organisations)的主席坦蒂洛(Augustine Tantillo)表示,北美地区的工厂是有能力满足生产需求的,并且还可以对美国成衣制造业的发展起到助推作用。
另外,仿制药(generic drug)游说集团,以及另外一个致力于改善医疗技术创新及新技术利用的集团,对于《美墨加贸易协议》则表达了严重的关注和忧虑。
他们认为,该协议最有争议的部分,是在于一条为品牌药(brand name drug)提供一个长达十年的市场推广营销专属时期的新规定。
“在这样的规定条款下,《美墨加贸易协议》将会减少某些药品上的竞争,从而导致美国人所使用的处方药物价格上涨”,美国可获得药品协会(Association for Accessible Medicines)的律师弗兰瑟尔(Jeffrey Francer)指出。
近日,美国可获得药品协会、美国退休者协会(America Association of Retired Persons,AARP)、医保合作社蓝十字与蓝盾协会(Blue Cross Blue Shield Association),以及其他20多个团体,联名向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递交了一封请愿信,联名对《美墨加贸易协议》提出反对。
但是品牌药游说集团------美国药品研究与制造商协会(Pharmaceutical Research and Manufacturers of America)却对该协议表示支持,尤其是在对知识产权的保护这一项上。他们在发布的一份声明中表示,这种保护措施将会“为下一代治疗方法的发展铺平道路”。
虽然,《美墨加贸易协议》目前仍然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但是很显然,尽管在该协议中,墨西哥是一个造成关注和担忧的因素,但是这些令人忧虑的因素并非什么新鲜事,而只是此前在《北美贸易协议》下就已经存在的旧有威胁,换了个形式而已。 |